wenz@放眼世界

“我又要去旅行了!” 是句常常聽到的口頭襌. 但旅行的定義是什麼呢? 現代的旅行方式已經和以往的旅行完全不同了. 二十多年前我們的旅行方式是如此的珍貴和純真. 沒有網絡來尋找機票和旅館, 更談不上事先預定, 沒有像Lonely Planet 旅遊書含蓋豐富的旅遊景點訊息. 沒有電子郵件或Facebook 可以馬上把照片發給家人和好友分享. 只能仰賴郵差先生把信件和明信片寄回家. 只帶一張地圖和使用反轉片和底片的相機, 要等旅行好幾個月回來後, 才可以把一卷又一卷的片子沖洗出來. 除非你是很有錢可以有導遊帶領出遊, 不然就得像我和外子一樣以背包自助旅行了. 那時的背包客大致上是西方人或是日本人, 不像現在隨處可見任何國籍的背包客.

  
* 伴我們二十多年走遍無數地方的Nikon FE2 相機

現今的旅行就是拿著旅遊書或是順著網友介紹的景點到處跑, 搭飛機和搭車到達某一城市後, 然後入住旅館, 開始買紀念品、串遊餐廳和Café, 拿起數碼相機不停地咔擦拍照. 然後就可以在地圖上打個勾代表自己已”到此一遊”. 然後再往下一個城市, 搭車、入住旅館、覓食、拍照, 同樣的程序會一直產生直到旅行結束. 在這個過程中只是走馬看花, 沒有語言的構通, 因為我們只是過客.

前年在一次非常突然中, 外子收到一位丹麥人Alan 用Facebook 發給他的電郵, 郵件中Alan 問起外子發生在紐西蘭基督城地震的事, 希望他和他的家人沒有受到影響. 然後他說他們倆是在1986年在伊朗駐印度大使館申請簽證時遇見的. 外子剛開始時對此電郵感到質疑, 因為常收到spam email, 且事過二十多年了, 外子對此事的細節只記得一些. 但Alan 也不願意放棄, 他再次發電郵給外子並提到他們倆人連同一位義大利人, 從印度搭巴士經巴基斯坦, 過伊朗然後到土耳其. 有天他們在伊朗的巴士上, 外子特地跑到司機前, 給了司機一卷錄音帶(可能現代年輕人都沒看過錄音帶), 請他播放David Bowie 的Ziggy Stardust, 整個車上除了三位西方人外, 其餘全是伊朗人(其氣氛就由你去想像). 當他們到達土耳其時, Alan的旅費也全用完了, 所以他向外子借了美金50元打電話請他的父親把錢滙到丹麥駐土耳其的大使館.

 
* David Bowie (1973), Photographer: © David Jenkins 2002

看了這詳細的細節後, 二十多年前發生的事也慢慢地重回到外子的腦海中. 他們在土耳其分道揚鑣時, Alan 給了外子他在丹麥的地址和電話, 對外子說等你到達歐洲經丹麥時我會把錢還給你. 但外子去了歐洲但沒有去丹麥, 所以他們也從此未再見面. 紐西蘭是個小國家又位處南太平洋, 所以不常在國際電視和報章雜誌上看到發生在紐西蘭的事. 2010年9月基督城地震加上11月Pike River 採礦大災難, 使得紐西蘭屏屏出現在國際媒體上. 也因為如此Alan 想起他在二十多年前遇到的一位紐西蘭人, 決定再與外子聯絡.

因悲傷的災難事件卻讓二十多年未見面且是短暫的旅伴拾起他們1980年代背包自助旅行的珍貴往事, Alan 邀請我們去丹麥, 他說他們家很小且有兩個小孩仍住在家裡, 所以如果我們不嫌棄的話, 可以晚上在他的辦公室上的小閣樓couch surfing, 他的辦公室也就在他家附近, 晚上我們可以到他家一起與他的家人用餐.

2011年6月我們決定在去英國前特地繞道去丹麥會見Alan 和他的家人. 當我們下飛機出關後, 我問外子:”你還記得他的面孔嗎?”, 外子笑笑地回答說:”上次我看見他時是二十五年前, 我已不記得了”. 我心想, 我們沒有寫上我們名字的大字條, 也沒有事先約好在何處碰面, 只是告訴Alan 我們班機到達的時間, 有人會認得我們嗎? 沒多久後, 一位男子對我們招手並稱呼我們的名字, 我心想Alan 的記性真是太好了!

到達Alan 的家後, 他把預先買好的三天交通票券給我們, 並對外子說:”記得我向你借美金50元嗎? 現在我以這票券來還”. 我們倆對此舉感到很意外, 經過這麼久的時間, 外子也重未想過要回這50美元. 隔天Alan 帶我們去Christiania, 位於哥本哈根市內一處自由城.

Christiania 建立於1971年嬉皮時代, 也有人為此稱它嬉皮村. 從原是做為軍事用途的軍營, 迅速發展成為一處嬉皮、佔屋運動、集體主義和無政府主義的精神象徵地. 所以大部份的居民多為嬉皮、自由藝術家、基層運動人士、搖滾音樂家等延申到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長期失業人、被社會排擠的長期毒癮和酗酒者、逃離家庭暴力者和政治難民, 即便他們不同的背景, 他們全能在此處和平共處, 各享其樂.

走進Christiania 像是進入鄉村, 居民悠閒地在運河上划船, 建築物被藝術家繪畫成帶有強烈波西米亞風格, 許多牆壁也佈滿塗鴉藝術; 居民用回收物品和癈料來蓋建自己的房子或創作藝術品, 在此可以自由買賣和吸食大麻, 因此吸引許多外國觀光客. Christiania 是丹麥政府特地協調出來的一個獨立自治區, 內有郵局、醫療診所、小劇院、小學、商店、酒吧、餐廳和Café, 並有他們自己的癈棄物品回收系統和居民自治的條例; 如想在內從事海洛因之類烈性毒品交易的毒販者是會被自治區內的居民趕出.

Alan 不停地為我們解說Christiania 的歷史, 其他丹麥人對它的看法及丹麥政府想整頓拆除的威脅, 在輕鬆悠閒下走了整個自由城, Alan 也不停地向他認識的居民打招呼. Alan 是位私人社會工作者, 所以他常常到此地與他的客戶進行溝通和協助, 因此他很瞭解丹麥社會所面臨的問題如酗酒、吸毒、暴力和教育制度.

在丹麥的五天中我們沒有前去有名的景點像Little Mermaid 美人魚雕像、富麗堂皇的皇家宮殿和城堡、逛歐洲最長的購物街, 我們卻是去了Alan 的工作場所Christiania, 看到一直以為是烏托邦國家的丹麥另一面. 沒有搭乘觀光巴士而是乘座當地公共汽車, 走遍在哥本哈根住宅區內的胡同小巷, 感受丹麥人騎腳踏車的生活方式, 去參加Alan 的女兒中學所辦的學期結束前的學生家長BBQ 野餐活動, 觀看學生表演話劇和樂器, 最後與同他們一起燃起篝火. 我們甚至特地搭火車和船到Helsingborg 去拜訪住瑞典一位朋友的媽媽. 這五天的時間我們沒有事先計劃好的行程, 全是我們即興的決定, 難怪我們常常被稱為”即興旅行者 spontaneous travellers”!

能住在Alan 的家裡與他們溝通, 品嚐到一般丹麥家庭平時所吃的食物, 重拾起我們1980年代背包自助旅行的樂趣, 瞭解和感受丹麥人的生活方式, 讓我們覺得我們也融入了他們的社會, 我們發現我們不再是過客了, 我們覺得此行是值得的! 至今我們依然與Alan 保持聯絡, 也與他的家人成了好朋友, Alan 全家也開始存錢準備幾年後到紐西蘭.

旅行的定義是什麼呢? 每個人對旅行都有不同的定義和想法, 隨著年齡的成長、生活經驗、資訊發達、時代的變遷和看待世界的觀點,我和外子也不斷地重新審視我們對旅行定義的看法.

註: Alan其實不是我們丹麥朋友的真名, 因為他是一位私人社會工作者, 為了保護他的身份和隱私我在此稱他為Alan; 且不公開他和他家人的照片. 為了尊重Christiania 藝術家的權利, 我們也沒有在此拍任何照片.

* 可上youtube 觀看David Bowie 的Ziggy Stardust (1973現場音樂會)

http://www.youtube.com/watch?v=zxKu7ggU3HU